【00】「嫂子…不是，陈雪覆，那个…诺州他……」雪覆在电话这边默默地听。听他讲一个陌生的爱人的结局。——星宇陷落。你知道吗，生命是有尽头的，可物质不会凭空消失。你会变成微尘，会一直留在这里。我可以透过空气与你拥抱，透过呼吸与你亲吻，此刻的告别即永久的相约。她忽然笑了笑。不，王诺州你个小学渣，你不知道。带着占有似的记忆，她生出一种幸福。……

王诺州，男，渐进a陈雪覆，女

第一章【01】「王诺州，交物理作业！」物理课代表陈雪覆把手拍在桌子上，一脸不耐烦地重复每天都要吼的句子。王诺州在桌斗里像模像样地翻了两下，「物理作业…我，好像没写完。」然后抬起头，谄媚地对她一笑。「又没写完，行我记下了。」陈雪覆不理他，飞快在小本本上留下他的大名。「别别！好课代表！今天就放我一马吧，拜托！」王诺州用真诚的眼神向她求饶。「不行！下次吧！我走了。」陈雪覆面无表情，抱起旁边课桌上的一摞练习册，立马抬脚走人。「唉——」王诺州长叹一口气，转头向同桌要起作业答案，「郭一昭，答案借我抄抄。」「给。」郭一昭递过来自己在上交答案前偷偷复印的一份。王诺州提笔把答案抄在练习册上。放学铃声刚一响起，王诺州就提起斜跨书包，大步走出班门。而好学生陈雪覆也很利索地收拾好东西，快步走出门去……十二中，市里不好不坏的高中，学校占地面积太小盖不得宿舍，全体学生只能走读。晚自习放学，已然是八点光景。走出十分钟，雪覆便看到熟悉的人在熟悉的暖黄灯光下等她。少年轮廓融融，笑意也融融。她快步走过去，把手递到他的手里。十月天渐凉，只穿了一件长袖T恤的雪覆手微凉。还好那男生似乎永远火热，他用他的手掌包起她的，然后把她拥进怀中。「冷吗雪覆？」诺州低头问她。「不冷。」她一边否认，一边又紧握住她手中的温暖。两人依偎着走在长长的老街上，街店的光影交错间，雪覆有点出神，「诺州，我忽然觉得今天特别美好。」「我没交作业老师忘了批我特别美好？」雪覆噗嗤笑出来，「我，说的不是那个啦。」「嗯…可能我，只是喜欢秋夜的大街吧。」「文艺女青年。」他故作嘲笑。她瞪他一眼，「文艺怎么了？不行？」「行行行。」「你最好了，江营区著名小混混。」她回怼他。「那我也是个善良的混混。」「你？善良？」「那，要不你怎么看上我的？纯看脸吗？」「王诺州你……」雪覆一时被呛，没想出词来。诺州一脸得逞的笑。「不过我也挺喜欢这会的小南街的。」雪覆以为他良心发现。——「你闻！老四川串串香！」雪覆无奈地摇摇头，「你又饿了？」「不饿，我就闻闻。」他嘿嘿地笑，揽过她的肩膀。走到巷口，他小声自言自语：「要是这条路一直都走不完就好了。」雪覆抬头，看到他似乎有点眷恋的表情，心突然一软。「明天还一起走啊？」她问。诺州想了一下，「嗯…明天我有点事，后天吧。」雪覆点点头。秋天的夜晚可人喜爱，但我啊，更可能是爱少年在夜风里摆动的衣角，爱静谧街巷里他的不安又肯定的唇……

【02】「王诺州，胡老师让你去一趟她办公室。」「完了完了完了……」诺州一边嘟囔一边心虚地跟在雪覆身后走出教室。「王诺州，这周我没记错的话你就交了一次作业吧。」胡老师眼盯着电脑快速确认着文件跟诺州说话，不见诺州心虚的点头。「你看看期中你就考了39分。是学不会吗？」「嗯…有点难。」诺州有些迟疑。「不会你要找老师同学多问才行。这样，让陈雪覆跟郭一昭换个座位。」她转头对雪覆说话，「以后你在学习上多帮帮他，好吧，跟别人讲也是巩固自己知识的一种方法。」「嗯，好的老师。」从老师办公室出来，诺州心里却是一阵狂喜。尽管以后再难逃避成堆的习题，但有雪覆坐在身边哪还有什么怨言。诺州斜斜眼看雪覆。雪覆一本正经地说：「你放心，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走…走个后门呗。」「没有后门。」诺州收到一个大白眼。「行行行，没有就没有，我好好学就是了。」但晚自习刚开始十分钟，雪覆就发现诺州在窸窸窣窣收拾东西。「先走一步。」没等雪覆揪住他衣服，他就埋着身子从后门溜了出去。今晚一定要给七十五中那小子一个教训，不然他都不知道这块是谁的地盘。「州哥。」诺州翻出学校后墙，就见自己的五个弟兄围了上来。「他们七点四十放学，我们今天就在二号拐角那候着，老规矩。」他们纷纷点头。再没废话，一行人跨上摩托朝着七十五中飞驰而去……他们口中的二号拐角位于七十五中北街，转过弯就是一个废弃菜市场，街上人来人往，而菜市场却鲜有人烟，因此这里便成为周边不良少年聚集的场所。「来了来了。」认识飞哥的华子低声提醒。这位叫李飞的刚从他们身边经过，就被华子一把拽进菜场一角。李飞来不及反应，直接被几个人按在地上。诺州上去给了他一脚。李飞霎时红了眼，挣扎着要站起来。「李飞对吧。」诺州冷冷地问。「你们想干啥！？」「你上星期干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嗐，你说那事儿啊。初中部几个小孩有点浑我就教育了一下。」「他们怎么浑了？」李飞答不上来，咕哝了句脏话。「我还*****，你拿了人家多少钱，如数还回去！」「好好好，今天你们人多，算我倒霉。」李飞弱了气场，从包里把钱翻出来，递给诺州。诺州又交给华子，「这儿你熟，给那几个初中生送过去。」说完又指着趴在地上的李飞，「以后tm别再在江营区中学这块惹事儿！惹事***别让你州哥知道。滚远点！」几个人放开了李飞。李飞站起来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愤愤离去。「****这小子还不服气啊。」豪子的怒意一下又涌上来。诺州摆摆手，「料他没那个胆子，走吧走吧。」

【03】「你昨天晚上去哪了？」雪覆问刚到班坐下的诺州。「七十五中，有个浑子，我们去会了会他。」诺州把书包塞进桌斗。「打架了？」「没有。」雪覆叹了口气。诺州自觉不妙，「我可没干什么不道德的事，你得相信我。」「我信，但你以后可不可以少掺和这一类的事情，我总提心吊胆的。」诺州得意地笑起来，「没事，你州哥有功夫。」眨眼间班主任来到教室门前，向雪覆打打手势：收一下。雪覆心领神会，站起来去问各小组长要作业。果不其然，又是缺王诺州。「以后晚自习不能再逃了，作业你先写，然后下了晚自习我再给你补课。」从办公室回来的雪覆恢复了往日的严肃模样。「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亮如白昼的教室里，两个身影还在不停歇地用功着。「这样分你看受力平衡了吗？不平衡它有加速度的啊。」「噢对。」……「王诺州你把字写工整一点行吗，我都看不懂了。」「好好。」……「啪嗒——」诺州正攥着写字的笔穿过指缝掉在地上。他弯下腰去捡，却差点栽到地上。旁边的雪覆吓了一跳，赶忙扶住他。「你怎么了？」诺州摇摇头，「没事没事。」「你头昏吗？」「没有。」他笑着冲雪覆撇嘴，「是学习太刻苦了。」「这才几天啊就刻苦了。」雪覆也笑，「今天就到这吧，明天放你一天假。」「嘿嘿谢谢课代表！」

【04】高中的日子充满着日复一日的枯燥却无知无觉地流逝。一个月过去，在雪覆的指导下，诺州的成绩突飞猛进，甚至在月考进了全班前二十。「王诺州，你月考考得这么好，就没有什么想谢我的？」雪覆跟他开玩笑。「我们今晚去兜风吧。」雪覆笑他，「哥你真特立独行，天已经这么冷了。」诺州不说话，只斜背着包靠在桌子边，无意识地瞥着黑板上方挂着的钟。欲擒故纵，雪覆心想。还是郎当少年的样子吧，诺州把摩托骑得飞快，任由伏在他背上的雪覆一阵阵小声惊呼：「慢点啦！慢点啦！」而即使骑得再快，路过不合时宜的减速带时他都会慢下来，轻轻告诉她：「颠一下噢。」从他的肩头伸出脑袋的雪覆，眼光掠过人群和车辆，感到一种风凉凉的快乐与近似炫耀的满足。「诺州，你到底想去哪啊？我们都转了好几圈了。」雪覆穿过马达声凑近他的耳朵喊话。诺州忽然减下速来，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走的是刚刚走过的路。「诺州，我有点冷。」诺州靠边停下摩托，把自己的棉外套脱了给她披上。她晃了晃两只长袖子，把脖子往衣服里缩了一缩，露出满意的表情，「真暖和。」看着她可爱的模样，他笑了。深蓝的夜空里竟然有风筝——惠民广场上高耸的远光灯把天地照得通明，缀了电子彩灯的风筝却也看得清晰。「雪覆，我们也去放风筝吧。」诺州仰望着天空里的点点闪烁对雪覆说。雪覆有点惊讶，「你原来不是最反感这类小儿科的东西嘛？」他眼里不经意流过一丝不舍。「怎么了？今晚来重回童年主题？」雪覆笑着看他。他不回答，却突然抱紧了她——毫无征兆的，她吃了一惊。「喂，你怎么了嘛？」任他抱着，她没有反抗。诺州却马上松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走，我们回去吧。」「诺州？你今天怎么了？」「没有，外面太冷，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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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01】「王诺州，昨天下午你怎么没来啊？去哪了？」诺州这天一早到班便听到同桌的问。「没去哪，没有打架，也没有闹事。」雪覆说：「我知道。」「晚上一起走吧？」诺州有些犹豫，「晚上…就算了吧，我有点事。」雪覆看到他闪躲的眼神，想要追问，却因在老师同学跟前，没好继续问下去。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为着两周后的体测达标，这一节被安排了一千米和八百米跑。「体测很重要，虽然今天先不计时，但这次练习大家要认真对待！打起精神来！」体育老师对着抱怨一片的同学厉声说道。「男生先出发，来吧上跑道！」一群人连连摇着头挪到出发线。「预备——跑！」一秒前还在摇头的男生一个个似脱弓之箭冲了出去。雪覆下意识地看诺州，却发现他起步就慢了好多。这不是他的作风。看着同学们一批批地跑过终点线，雪覆依旧没有看到诺州的身影。她往远远的操场对面望，发现一个人摔倒在跑道上，是诺州！她慌了起来，而不及她细想——「全体女生，上跑道！」却已轮到她的跑。她很快追上了他，拍拍尘土爬起来继续跑的他，似乎拼尽了全力，却还是被后到来的女生一个个无情地超越。雪覆不再加速，跟在他的身后。他的步伐远没有从前轻盈，甚至算得上是沉重。他的神情很认真，认真到让人怀疑他在计算每一秒该伸出的腿和手臂。他十分地不对劲。终点线前，雪覆招呼他，「哎！」她想给他个肯定的眼神。但他没有看她。她呼了口气，继续跑自己的第二圈。诺州一步一步跑过终点线，缓下来站稳，慢慢地走下跑道。体育老师的目光转过来，聚焦到诺州身上，显然他没注意到之前在操场那边发生的一切。他满是惊讶地问：「你二班的？刚跑完？」「是。」诺州不住地喘气。「我的天。」他没忍住笑了两声，「这可不行啊，你平时一点都不运动吗？」「没有。」诺州说着想转身离开。「这…再有两周就体测了，你现在练也来不及了啊。」体育老师皱起了眉头。「我错了，以后我会好好练。」他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背着老师的注视，他向同学们走去……

又…又吞了，再发一遍

【02】晚自习他又没了踪影，而这一次不同的，他的书包安静地躺在桌斗里。雪覆似乎被一种巨大的氛围裹挟，对课业一向心无旁贷的她，在一次次的落笔时，却感到一种无法忽略的不安。放学铃响后的校园很快沸腾起来，同学们嬉笑间簇拥走在路上。她穿梭在人群里下意识寻找着。像有什么指引似的，她走到操场边，看到了在跑道上小跑着机械运着篮球的他。「王诺州！」他停下回头，眼中是神情有些焦急的她。「你在这做什么？」「在这，打篮球。」诺州抱着球，认真对她说。「晚自习怎么又翘了？书包怎么也没拿?」诺州有些怔怔的，没有回答。「诺州，最近发生了什么吗？」他仍然不说话，转而又不经心地左一下右一下运起了球。雪覆把球抢了来。「王诺州，你看着我的眼睛。」她强拉过他的手臂，攀上他的目光，「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真的没事，我就是学烦了下来透透风。」他冲她笑了笑。但她觉出一丝躲闪。「明天我会交作业的。」他轻快地说着，走到雪覆身前，想先一步离开。「诺州。」她从背后忽然地抱住他。「你不说的话，我…我会担心你。」诺州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一种掺着苦涩和温情的流涌上他的眼眶。「傻丫头。」他又缓了口气，马上恢复了理智，「快松开，我们在学校里呢。」

【03】「嫂子，我们州哥今天突然说他以后不想跟我们一起了，我…想问问这是…你的意思吗？」雪覆把房间门关上，继续跟华子的电话。「没有啊，我没让他这样做啊。」「那就奇怪了，我们在一块四年了，他从来不是说散就散这种人。」「华子，你们最近有没有发现他其他不对劲的地方？」「除了这事儿，没吧。」果真是粗线条的男生啊，雪覆心想。「我觉得他最近很不对劲，像藏着什么事一样，但他半点也不说。」「哎呀那嫂子你就好好问问他弄清楚呗，今天搞的我们哥几个人心惶惶的。」「好，我知道。」挂了电话的雪覆，陷入了迷茫。诺州一向是这样，把自己变成所有人的靠山，关于自己的烦恼和压力，却习惯性地不与任何人讲。或许在你的兄弟们眼里，你是自有谋略而绝对靠谱的领导者，但在我这里，你还是露怯了。——突然传来敲门声。「小雪——老家你舅姥爷病了，在省医住院呢，我跟你爸得去看看。」雪覆妈妈开了门对雪覆说道。「我也去吧。」雪覆从书桌前站起来，「作业都写完了。」「也行，你小时候过年回去舅姥爷可亲你了呢。去，快换衣服去吧。」

第三章【01】雪覆一家三口拿着果篮点心走进了省医。远远的一眼——雪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爸，妈，我忽然想起我四点截止的网上作业还没交，我得赶快回去交上。」「哎哟那行，你快去，这边我们俩就行。」她转身快步挤进人流，然后向那个身影跑去。她早意识到他身体似乎出了问题，而今天在这看到他，无疑给她的猜测坠了个肯定的筹码。她看到他微微拖沓的步伐，看到他上台阶时下意识的扶腿。站在自动服务机前的诺州不知道，此刻有人比他更关心白纸上黑字打印的结果。报告单从机器吐出来，他拿在手中看了看，悄声骂了句脏话，然后把它折起来。走出几步，似乎要再次确认什么，他又打开了折起的单子。——那个冰凉的眼神永远刻进她的脑海。下一秒，诺州的眼光里忽然映出了她的身形。他有些惊慌，连忙收起刚才的全部情绪，把自己的报告单藏在了身后。「诺州，你在这里，看医生吗？」雪覆走到他身边。「…嗯…我看完了，正准备走。你怎么在这？你身体不舒服吗？」「你拿的什么？」雪覆指指他背过的手。「噢…这是缴费单。」「拿来我看看。」雪覆伸手就夺了来——几个扎眼的「阳」字让她顿时慌了。「诺州，你实话跟我说，你生了什么病？」雪覆拉住了他的手，感受到他指尖的微微颤动。诺州深深看她一眼，「现在还不知道，还要再找医生复诊。」雪覆满是担忧，点了点头。「不要紧的，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安慰她道。

【02】回到家的雪覆在搜索引擎里认真输入他的检查项目——只看了一眼，却本能地记住了所有拗口的名称。随即，无限恐惧掩埋了她……肌肉无力，感觉异常，瘫痪，视力障碍，共济失调，癫痫……哪个字眼都不是能与她的男孩相匹配的。她的男孩是如阳光灿烂的，是如风洒脱的。她不住地摇头否定，却手抖点开了预后一栏。「患者病发后将伴随轻至中度功能障碍，十年生存率30%。」她又把页面刷新了一遍。「十年生存率是什么鬼话？二十年呢？五十年呢？写在哪里？！」雪覆的眼泪掉下来，嘴里却不停地嘲笑自己，「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就这么咒他生病啊？」她抽干了力气倒在自己的床上，试图不去理解刚刚的检索结果。而白天诺州的那个眼神在她眼前不断浮现，仿佛一个清醒的梦魇。此刻，她只期待好运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