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吵着要走的人，都是在最后一个人闷头弯腰拾掇起碎了一地的瓷碗。而真正想离开的时候，仅仅只是挑了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裹了件最常穿的大衣，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郑秀晶于宋茜来说是空气是水，任性挥霍起来时尚不觉得可惜，可当有一天当真失去的时候才悔之晚矣。“你所到之处，是我不得不思念的海角天涯。”

第一章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下了雪，冰冷的雪花夹着冷风刮在郑秀晶的脸上，她这才迟钝地察觉到似乎又到冬天了。 北京的冬天真冷。郑秀晶木木的随手整理了下围巾，手里拧着几张被她揉的皱皱巴巴的化验单。心更冷。 她站在站牌下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的公交，手指冻得青白，她掏出手机熟练的拨号，在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后再拨，一遍又一遍。最后也没人接。 郑秀晶把那几张检查单揉成团留给垃圾箱。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来了班公交，车上人难得的少，郑秀晶把额头抵在玻璃窗上，又拨了一遍电话。这次有人接了。 “今天下雪了，冬天了。”十四年了。郑秀晶语音平缓温和，眼泪却止不住的爬了一脸。 宋茜冲身边的小情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觉得郑秀晶成天说话像打哑谜真是惹人讨厌：“有事吗？我在加班。” “晚上回来吃吗？你都好久没回过家了。”郑秀晶一遍遍摩挲着右手无名指上素面的银指环，看着眼泪滴在手背上。 宋茜觉得今天郑秀晶很怪，这是直觉，毕竟她们在一起已经十四年：“你怎么了？” 郑秀晶没有回答，只是很耐心的又问了一遍：“晚上回来吗？下雪天该吃饺子，我给你包。” “真的回不来，”宋茜开始有点烦躁了，郑秀晶不咸不淡的语气态度让她倒尽胃口：“你自己别包了，我让小宋给你叫一份，我这就挂了，忙。” 郑秀晶听着手机的忙音，心里疼的太厉害了，她就像被摁了慢进键一样僵硬的把手机收进兜里。 怎么会有公司连老板都忙的连回家吃顿晚饭也没时间呢？ 宋茜在外面有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四年前宋茜的心就野了，敏感聪慧如郑秀晶又怎么会无所察觉。只是郑秀晶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不是不在意，不是不敢说，只是她害怕一旦挑明了连面上的一点繁荣都没有了。那不是少年时期荷尔蒙过分冲动的所谓爱情，那是她十多年的付出和习惯。容忍又怎么会做不到？ 郑秀晶骗自己，她闻不到宋茜身上沾的属于女人的香水气，看不到宋茜西服衬衫领口的口红印，识不破她最爱的女人不着家的蹩脚借口。 她们曾经那么相爱过，为什么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她们明明，连最开始几年打拼的艰难时间都熬过来了啊。 到站了，郑秀晶下了车，还是那个面容温和毫不张扬的女人。她只是眼睛有些红，脸色过于白。 她没有买菜，到现在郑秀晶已经没什么胃口了。她今天已经那样努力的在恳求宋茜回家了…因为郑秀晶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明年的第一场雪的夜里和宋茜一起吃顿饺子。 宋助理来的很快，穿西装的女人似乎是从公司才出来，递着食盒很恭敬的喊了声郑小姐。 郑秀晶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以后把公司里的事处理好就行了，别天天被宋茜压榨着做这些跑腿儿的活。” 宋助理笑道：“助理就是哪有活做什么，辛苦些架不住工资高啊”，她又和郑秀晶随便聊了几句就走了。 宋助理走后郑秀晶坐在圆桌上守着一小盒饺子一动不动。 前十三年这个桌子边围的都是两个人。前十年这个桌子上摆满了面粉和馅料，宋茜陪她一起包，孩子气的包进去很多糖果硬币，她总抱怨有福气的都被郑秀晶夹去了，包得少了的话更抢不到了。 郑秀晶习以为常的拿过一旁的纸巾擦拭着频繁的鼻血。郑秀晶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得这样的病了，她的福气不早就全让给宋茜了吗？每一个带了福的饺子她全都默默的捞给了宋茜。所以她一点福气都没有了。 那盒饺子她只吃了四个，四季平安，四个就够了。郑秀晶恍恍惚惚的想，她有些低烧，情绪的低压让她很疲倦，睡一觉就好了，心痛会磨碎在长久的睡眠里，齑碎成更汹涌的寂寞。

第二章 郑秀晶睡的很不安稳，她大早就起床，熟练的就着隔夜的凉白开吞咽下一把花花绿绿的药片。浴室镜子里的人苍白，无神，眼神黯淡。 郑秀晶用冷水扑了扑脸，翻出了压箱底的厚重羽绒服裹在身上。 出门的时候手机响了，郑秀晶的希望又一次落空，不过是医生劝她尽快治疗。郑秀晶习惯的温和的笑着应：“谢谢您，我再想想。” 还太早，八点不到，下了一夜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郑秀晶走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了已经好久没去过的馄饨摊。 老板本来要收摊了，一看到郑秀晶就笑着招呼：“好久没来了！” 郑秀晶坐在桌边，笑吟吟的应：“身子懒了，搬了家之后就不爱动了。” 老板娘过来给郑秀晶添热水，看了她几眼，略有些心疼：“孩子忙坏了吧？都瘦成这样了？” 郑秀晶没说话，一笑带过。其实并不算忙的，只是心事沉了，身体就被压垮了。 一碗馄饨。郑秀晶低下头很专心的用汤匙把飘着的紫菜摁进热汤里。冒着氤氲热气的汤也浸湿了郑秀晶的眼。十多年了，这家摊子的馄饨从没变过价格，但郑秀晶咬一口就知道，这馄饨馅儿少了，个儿小了。 她和宋茜的爱情也是如此。 郑秀晶没有胃口，但她还是很努力的吃完了所有的馄饨。她一直没敢抬头，怕被人发现眼眶的湿润。郑秀晶突然就想起最开始和宋茜来到北京闯荡的时候。那会儿她们艰难的寸步难行，两个人只买一份馄饨却都不舍得吃，最后郑秀晶分成了两份，宋茜才动了勺子。她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宋茜的眼泪全掉进汤碗里，那个女人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这辈子，绝对不辜负一个郑秀晶。 大概就是这样，诺言这种东西，通常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郑秀晶以为她可以忍，却还是在公共洗手间吐的昏天黑地。 怎么可能不害怕呢？害怕孤独害怕失望，更害怕自己一个人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郑秀晶坐在医生的对面，垂着眼看那个姓艾的医生养的几盆兰花。 医生劝郑秀晶尽快化疗吧，越早治疗越好。 郑秀晶不吭声，医生也不催。良久的沉默之后郑秀晶才控制住情绪，抬头轻轻笑着：“我挺怕吃苦的…尤其是我现在一个人，撑不过来的。” “帮我再开些药吧，我考虑考虑。”郑秀晶摇摇头，笑容虚弱：“艾医生，我最近鼻血很少流了，但是发烧更厉害了。前两天我自己在家睡，恍恍惚惚梦见自己变成了个大火炉，心肝脾肺都在锅里煎，我差点以为自己挺不过来了。” 医生笔走龙蛇的处方中大片字迹突然断了，出现一道缝隙。她看多了绝症病人的百般凄怨千般不舍，但从没见过像郑秀晶一样的寂寞满身。 “你是我的病人，你治疗的话我陪你。没什么大不了了，人生总要有希望不是吗？”艾医生其实年龄不大，但业界成绩卓然，大多人只看到她老成干练。但现在她安慰郑秀晶，轻松的语气就像学生时代互相劝慰的两个同学：“没事儿，今晚皮鞭炒肉挺过了咱们明天接着打鸟去”。 郑秀晶的笑意里多了几分真心，却还是那一句：“我再想想，您开些药给我吧。” 郑秀晶临走的时候艾子瑜坚持把办公室贵重脆弱的兰花送给了郑秀晶一盆：“自己一个人别老胡思乱想啊，找些事做就好了，养花就很好啊。” 郑秀晶愣了下之后忙推辞：“谢谢你医生，但我不太会养花…还是这么娇贵的兰花。” “养花不难啊，我倒是希望你快点确定下来我好给你安排治疗，你好了我的花也能被照顾的好点。”医生露出了一个很短暂的略有些孩子气的笑，摆了摆手。 郑秀晶其实并不太以为然，爱花的人才能照顾好花，就像她缺的绝不是别人随口的几句安慰。 但最起码聊胜于无。 所以她还是收下了那盆花，要了个塑料袋把花裹了个严严实实塞进外套。 艾子瑜开的特效药医院很缺，郑秀晶想着家里还有药吃也不急，索性一点药都没拿就回去了。她出来的时间太久了些，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第三章 真的疼起来的时候那种疼劲是能磨死人的，就像在骨头里长出一大片刺，不依不饶饮血啃肉。郑秀晶其实很能忍，但每次疼起来都是恨不得捅自己一刀。 郑秀晶抱着那盆植物上了楼，冷汗浸湿了额角。她倚靠着墙急促的喘气，头疼的让她脑子都有些昏沉。 郑秀晶的药都倒在不同样式的玻璃材质的许愿瓶里，单看的时候怎么都无法让人联想到这样惨烈的病。她学生时代就喜欢精致的瓶罐，到现在收集了很多，却用于装药。 她懒得烧水，就着凉水吃了药，往床上一躺就能听见腹腔里翻江倒海的声音。郑秀晶侧躺着蜷起身，下颏几乎抵在膝盖上，消瘦成不大的一团。 这是宋茜最长的一次不着家的时间，郑秀晶记得特别清晰，十九天。只是十九天，郑秀晶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想到自己去做骨髓穿刺那一天，自己等着被安排做化验，听着其她病人受不住的呜咽呼痛声，平静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郑秀晶只问了一句：“做完可以站起来吗？我还是想回家，但是怕自己没办法。” 郑秀晶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为一个空荡荡的房子那么执着，她现在只觉得头疼的实在没办法了，她的手指蜷的很紧，就像溺水的人无论如何都够不到浮木的绝望。她皱着眉下床，用钥匙开了小卧室里书桌的抽屉，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本书。 是简媜的散文，足有一些年头了。郑秀晶抱着书缩进沙发里，轻轻的翻开第一页，眼里除去疲惫外慢慢涌上一些很温柔的笑意。 当年的雪白扉页已经泛了黄，但潇洒倨傲的钢笔字还是停留在了时间里。宋茜的字很漂亮，细致的誊了简媜的话上去—— “你所在之处，是我不得不思念的海角天涯。” 十四年前眉眼张扬痞气十足的高个儿女孩子拦住郑秀晶，面红耳赤的塞给她一本书，口气生硬：“…听说你喜欢简媜，我给你买了她的书。我希望你能喜欢这本书，顺便…也喜欢我！” 郑秀晶狠狠咬着唇，把书搂紧在怀里。她软进沙发里，眼睛雾蒙蒙的拢着一层很重的东西，没有眼泪，可已经是心死如灰。 晚上宋茜回家了，钥匙拧门的声音格外清晰。 郑秀晶当时就清醒了，慢慢坐了起来。 屋里没开灯，宋茜本来以为郑秀晶在卧室睡了，却没想到一开灯就看到郑秀晶正看着她，而且脸色苍白的像只鬼。 宋茜被吓了一跳，随口训斥道：“大晚上不开灯在那装神弄鬼吓唬人？！” 宋茜看着郑秀晶心里就忍不住有些烦躁，隐隐的有一些很奇怪的不知是什么的复杂情绪。她这些日子一直和外面的情人在一起，只是昨晚接了郑秀晶的电话才莫名心虚起来，总记挂着什么一样玩不痛快。想想确实好久都没回家了。 “睡着了才醒就没来得及开灯。你公司不忙了？”郑秀晶也不恼，把书搁在了茶几上。 宋茜的眼神根本都没落到在那本书上，随手把大衣扔在沙发边，扯了领带。面不改色的扯谎：“忙也要抽空回家啊。你也几天都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你是不是瘦了？”宋茜的眼光落在郑秀晶脸上不动了，眉头皱紧了：“多大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你都不嫌照镜子倒胃口的吗？” 郑秀晶的心就好像被一把尖刀狠狠剜了一下，疼意细密连绵的涌上来。其实对于宋茜来说她的憔悴消瘦不值得一提吧，只有倒胃口是真。这幅模样怎么比得过外面的野花繁荣悦目呢？ 郑秀晶笑了，她怎么会不想好好照顾自己。但生活向来由不得她选择。如今宋茜只有这么一句。难道郑秀晶还要为自己的苍白黯淡道声歉？一个馄饨摊的老板娘都知道心疼的问一句“孩子你是不是忙瘦了”，一个看惯了生死的医生都能劝她不要放弃生活。而这个在一起十多年的女人只有粗心不耐。 宋茜这个人郑秀晶是知道的，她的心细与柔情不会用在不感兴趣的东西身上。所以从前的体贴柔情在岁月的风化打磨下变成了现在的不屑一顾。 郑秀晶毫无办法。

第四章 她真的计较不动了，心力早就耗费的一干二净。郑秀晶的身心被这十四年的弥天大谎蚕食了个干净。 宋茜冲完澡出来的时候郑秀晶已经躺下了。宋茜从背后抱住她，这才惊觉怀里的分量比看到的还要单薄，心里拧着个劲：“你这是瘦了多少？” “没胃口吃的就少了些。”郑秀晶淡淡回，眉眼间一片寡淡萧瑟。 宋茜没看到郑秀晶的表情，低着头从她脊背肩胛一寸寸吻下来，竟有几分难得的细致温情和一丝隐隐的示好意味。 “我很累，不想做。”郑秀晶侧过身子轻轻推了宋茜一把。 宋茜其实在外面打野食吃的很饱了，但对于郑秀晶的拒绝还是从心底不舒坦。郑秀晶在她眼里一直是很温顺的，予取予求。所以脸色便沉了些：“这么多天不想我？” 郑秀晶背过她躺下，关了台灯：“我就是着了凉不舒服，别太任性，早点睡。” 宋茜有些憋闷，她直觉郑秀晶绝对有事瞒着她，且不是小事。但郑秀晶平时也看不出有什么太外露的情绪。让人抓不住头脑。何况宋茜也心虚着，玩了这么久才回家便不好意思问什么，背过身也打算睡了。 郑秀晶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她头还在疼，失眠的时间已经持续小半个月了。还以为有宋茜在身边心里总会舒服些，没想到却更难熬了。 还记得她妈和她说过的，两个女人怎么可能长久，没有法律保护没有亲人祝福甚至连一个作为牵绊的孩子也造不出来。单靠爱情能撑多久？她爱你身上的哪一点都有可能在以后从别人身上发现出更好的来代替。等开始期盼爱人对你念念旧情的时候，也到了这段感情最终破裂的时候。 可还是不舍得离开啊…郑秀晶轻轻转过身。宋茜的睡眠很好，沾枕头就着。郑秀晶轻轻环住她的腰，低声开口：“没有一年了…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玩，只要别闹在我眼前，我都能忍…” 宋茜条件反射一样把郑秀晶搂紧在胸前不松手，脸很舒服的蹭了蹭郑秀晶柔软的发，模糊不清的喊了声：“…小晶…”。 郑秀晶的眼泪慢慢滑进鬓角，在被黑暗笼罩的夜里悄无声息。她只是太念旧情，即使到了现在的地步都舍不得离开。 当初被追求的人是郑秀晶，但这么多年一直在付出的也是郑秀晶。两人事业走上正轨后宋茜便不愿她再抛头露面，郑秀晶认了，学家务学做菜照顾宋茜。股份也和宋茜并在一起，却没想到如今自己快要人财两空。 郑秀晶的手头甚至还不如宋茜得宠的小情儿宽裕。治病简直像烧钱，郑秀晶说考虑，有多少是因为害怕，又有多少是不愿在人前人后暴露窘迫。 “别对我那么残忍啊…我这么多年没没和你真正生过气…你要再欺负我，这次我就真离你远远的…” 郑秀晶病了之后自己想了很多。她也想过如果当初不那么一条路走到黑不管不顾跟了宋茜，现在她的生活是不是完全不同？亲人和满，她也会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会有真正值得共度一生接受旁人祝福的爱人。一生平淡完满，皆似世间凡人所有。

第五章 但身边的人也会让她觉得活下去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意义。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爱情。伤着你疼着你也救赎着你。 郑秀晶从小到大确实不缺人喜欢，她性格好成绩好长得好，小姑娘被她那双比秋水还温润清澈的眸子一瞅就丢了魂儿。后来她却大学都没上就陪着宋茜出来打拼，富婆富商小开小姐看上她的也多了，可郑秀晶就没再动过心。郑秀晶对宋茜是掏心掏肺的好，谈生意的时候酒桌上红的白的黄的那是真灌，吐过接着喝，除了出卖色相别的什么没做过？那时候宋茜压力大床品差，在床上可劲儿折腾她的时候她也挺下来了。到后来两个人可算熬出了头，结果人家不用她继续当“公关”，也不在折腾她。 郑秀晶悄悄下了床，窝在沙发里控制不住的抽了半盒烟。郑秀晶年轻那会儿比谁都爱惜自己，可那十年酒没少灌，二手烟也没少抽。但那会儿她是真爱宋茜，用了全力爱这个女人。 爱到现在是十四年，可她早就没力气像前十年那么爱宋茜了。人心是慢慢变冷的，失望太多就不在期望了。她不想在猜忌和怀疑里做一个怨妇，一开始是因为深爱所以忍让，结果包容到现在是真的不知道是自己习惯了还是可以做到不在意了。 郑秀晶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结果一大早就接着发烧，她把药倒出来等着水开。 “你起的怎么这么早，我一睁眼身边冰凉。”宋茜头发压的有些乱，却显得年轻很多，和她抱怨的时候也总改不了年少时略有些撒娇的意味。 “习惯早起了，你等会儿出去吃点吧，我没做饭。”郑秀晶有些淡漠的倒了大半杯热水兑进凉白开里，吞了一把药。 宋茜有点不爽，才想发脾气就看着郑秀晶吃了很多花花绿绿的药品，多问了一句：“生病了？” “降温不小心感了冒。”郑秀晶笑笑：“没事的，今天你不去公司？” 宋茜也不知道怎么就从郑秀晶话里听出一股子辛辣的嘲讽，做贼心虚的缘故：“不去了，从家陪你。” 郑秀晶也没什么惊喜，热了锅：“那我给你弄点东西吃吧，呛锅做个西红柿汤面怎么样？” “好啊。”宋茜略略安了心，径直就坐在了沙发上等饭吃。 郑秀晶闻着油烟气直冒恶心，想宋茜生来就是折磨她的。 她才把挂面下进汤里就听见宋茜喊了声：“养花了？你不是不喜欢侍弄花草的吗？” “朋友送的，养着玩玩。”郑秀晶手顿了顿。 “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我认识吗？这么贵重的品种给你养着玩？”宋茜一连串的话让郑秀晶心烦不算，恶心的更厉害了。郑秀晶发誓宋茜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在外面出轨回家还能这么硬气的女人。 郑秀晶忍着没有出声，她实在没有心情发火。 “郑秀晶！”宋茜语气生硬起来，喊了声。 “你在外面逢场作戏行，我交朋友就不行？”郑秀晶慢慢的回了一句。她伸手关了火，半生不熟的面慢慢粘结着烂在一起。 宋茜恼羞成怒：“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在外面累死累活挣钱养你，你成天胡思乱想的来这出？！” 郑秀晶冷冷的嗤笑一声：“我稀罕你养？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不够我的生活费了？这房子咱俩的名字还成包养了？宋茜，你脑子坏了吧？” 宋茜被郑秀晶狠狠的噎了一下，心烦的不行。郑秀晶温顺惯了，这么针锋对着人让她都发怵，偏偏她嘴上还不服软：“扯这么远不就怕我再问什么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碰都不给老子碰，这一盆破花都够你买房子付个首付了，怎么着愿意给人家金屋藏娇啊！” 郑秀晶其实真不知道这个品种的兰花都贵到了这种程度，一个医生怎么能大手笔到这种地步？ 但她怎么也比宋茜站的正，听宋茜还好意思猜疑她就更厌恶了，她身体不舒服，不想受气，咬着牙骂了句：“不愿意回来就滚，谁乐意管你在外面干什么，你也别管我！” 宋茜暴脾气上来，往前跨了两步想都没想就冲郑秀晶扬了巴掌。 郑秀晶也不躲，眼睛只定定的看向宋茜，里面有一些很悲伤的控诉的意味：“你真舍得打我？” 宋茜心口莫名狠狠疼了一下，条件反射的放了手，气也撒不出来，寻思寻思你不不识好歹在家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我看，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稀罕我！拎了外套摔门就走了，一次都没回头看。 郑秀晶皱着眉，她看着门的方向站了很久才去盛了碗面坐在餐桌旁，太重的油烟味道让她难以下咽。很恶心，和宋茜一样恶心，但至少面不惹她伤心。 但这些面最后还是被吐进了马桶，呕出了血。 都伤身。

第六章 郑秀晶把这阵难受劲熬过了之后进卧室换了衣服打算出门，那盆兰花裹了严实抱进怀里。 北方的冬天干冷，还有风。郑秀晶套了她最厚的羽绒服，花了八十多块钱打车去的医院。 艾子瑜只看着一个圆滚滚的米白色的球敲着办公室的门进来，她还没觉出好笑来就见那人把围巾拉下来露出一张消瘦苍白的脸。 “艾医生。”郑秀晶温和的和艾子瑜先打了声招呼。 艾子瑜忙给她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的时候触到郑秀晶冰凉的指尖：“这么冷的天来拿药？” “顺便，”郑秀晶笑笑，让艾子瑜看那盆花：“把你房子送回来了。” 艾子瑜和郑秀晶认识了也快两个月，算很熟了，但郑秀晶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玩笑的语气和艾子瑜聊天。 艾子瑜不置可否，修长的手指扒拉了两下那兰花蔫巴了的叶子：“不就盆花吗？不过你嫌它娇气的话等哪天我从我爸那儿寻些好养的给你。” 郑秀晶不太想深聊，她没心力交朋友，只虚弱的笑了笑扯了话回正题：“今早又吐了，呕了些血。和年轻时候灌酒灌到胃出血的感觉不一样。”她今天边吐边只觉得自己好像把剩下的时间呕光了。 “我早就劝你赶快化疗…”艾子瑜皱了眉，坐在办公桌后转笔，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心情烦躁时无意识的行为：“再说你不就才三十吗，还很年轻。你也不像缺钱，有什么非要和自己过不去的？” “我在想想。”郑秀晶疲惫的垂了眸。 “两个月前你就要想，你是不是还想只靠吃药先熬着过了年？” 郑秀晶不愿意多说话，喝了半杯水暖暖：“药到了吗？我不舒服。” “你在不化疗我也不给你药了。”艾子瑜也不知道怎么动了气：“我给你问着骨髓呢，你再不把身体当回事到时候谁都帮不了你！” 郑秀晶心里涌上些暖意，笑的真心了许多：“要是医生都像您这样，我才不信还有什么医患矛盾。” “行了，别给我扣高帽子。”艾子瑜站起来利索的脱了白大褂：“我下午休班，现在陪你一起去拿药，该换药了，懒得再开单。” “现在医生都这么任性的吗？”郑秀晶笑道，抬眼看见艾子瑜换上一件长风衣：“外面冷。” 艾子瑜没理她，带着郑秀晶去拿了药，郑秀晶道过谢才想走就被叫住了：“我送你回去，这天不好打车。” 郑秀晶推脱不过就答应了，她现在确实受不了冷风吹，不想多给自己找麻烦。 看了艾子瑜的车郑秀晶才觉得这医生确实不简单，开的法拉利一点都不低调，比宋茜还要舍得花钱。 “我从小最不喜欢听别人一提起我先提我哥和我爸，自己挣钱自己花更有底气些，现在一群亲戚都夸我有本事。”艾子瑜看到郑秀晶似乎在看自己的车，似乎很突然的多说了一句。兴是出了工作环境的原因艾子瑜放的也开了些，眉眼间还有些青春余韵的朝气。 郑秀晶看着车窗外，良久才低声回：“我当初也想从医的，志愿填了三所医科大…” “落榜了？” “我没考试。”郑秀晶眼神放空，空茫的让人揪心。郑秀晶那阵子晚上多梦，经常抽搭着哭醒，明明没觉得有多遗憾难过，却也总是这样。 艾子瑜很适合做个朋友，就像现在她识趣的一句话都不多说，过了很难熬的几分钟才故作轻松开口：“你们家那地段真挺好，你这说不定不上学还对了呢，要不是我爹把我供下来，有的是苦日子等我捱。” 郑秀晶只笑笑就不再说话，最后让艾子瑜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谢谢你艾医生，有空请你吃饭。” “算了吧，你用空请我给你治病吧还是。”艾子瑜笑了笑，眼神里有一些很温和的颜色透露出来 郑秀晶摆手目送她开车走，整理好围巾想顶风进小区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在路边看到了宋茜的车。

第七章 那辆奔驰s600贴着黑膜停在路边，郑秀晶不知道宋茜在不在上面，看没人下来她也就直接回家了。 家里没人。郑秀晶换了鞋坐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开门声。 宋茜今天早上才走就越想越不是味儿，只要一想想平日不声不响的郑秀晶不知道在外面都认识了什么人她就不舒服。尤其是宋茜深谙女人的恶劣本性，她自己出来玩那叫找找乐子尝个鲜，却就是一点都容不了郑秀晶从外面有什么。新交的朋友都让她信不过。 宋茜想了半天觉得该回去和郑秀晶说明白，即使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腻了郑秀晶那不温不火的水一样的性格，烦了那人越来越缺少的年轻人的朝气和花样，但她却清楚的知道她不想玩到最后弄丢了郑秀晶。只是她没想到她上午才走郑秀晶就出了门。 “送你回来那人是谁？”宋茜一脸阴郁：“这么冷的天都冻不凉你那股火气？” 郑秀晶揉揉太阳穴：“朋友。” “送花那个？”宋茜砰的一声甩上门：“在哪儿认识的朋友给我介绍介绍。” “她是个医生，我去开药。”郑秀晶把羽绒服脱下来慢慢的叠好放在身边，也没见什么情绪波动。 宋茜开始冷笑了：“我都不问是什么样的医生这样不简单。我问你，你开的药呢？” 她没问你生病了吗？病了多久？是不是经常生病去医院都和医生熟了？她就冷冷的用怀疑的眼神看你，问你的药呢。 郑秀晶笑了：“落在车上了。”她终于觉出了这段感情的好笑，她抬头看宋茜的眼睛：“放心吧，那医生样样都好，年轻多金温柔细心，就唯一一样不好，我不入她眼。” 宋茜这么多年来在外面脾气收敛的多了，但对着郑秀晶从来都不愿意隐藏她的暴脾气，她眼睛都气红了，上去就去扯郑秀晶领子：“你有胆子就再多说一遍你刚才的话！” “真话不会因为多说一遍或者少说一遍就变成了假的，你从那里狗急跳墙的也不嫌难看？。”郑秀晶推不开宋茜的手，憋的通红的脸看着倒是比一味的苍白还顺眼一些。 “真话？你可以啊郑秀晶，我才多久没回家你就寂寞成这幅德行？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能有这么一面？”宋茜把郑秀晶推倒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侮辱意味很浓。 郑秀晶话少温和，但她也从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挣扎不开也回了句：“从前是你没看到，怎么？吓着你了？” 宋茜一个耳光就狠狠扇过去，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郑秀晶留。 郑秀晶有些懵，脸上的疼还没觉出来就听见脑袋里嗡嗡响，意识清醒着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她们两个女人一起过日子，以前吵急了不是没打过架上过手。但是宋茜从来都是有分寸留着力，她们磨着消耗光火气，最常就是打着打着滚进床里。 这是郑秀晶第一次一点回手余地都没有的被宋茜打。 宋茜此时的猜疑和占有欲让郑秀晶没有一点的满足，她只觉得心寒。因为她知道宋茜对一个玩意儿的独占欲和感情没有太大联系。左不过只是我的东西弄坏了也不让给别人碰。 宋茜爱她那会儿也常吃醋，她惯会装可爱，明明就是只野性难驯的恶狼，偏装了忠犬等她一个招呼就摇着尾巴往家跑。那时宋茜会装的委屈，眼睛水汽汪汪的和她对视，声音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坦诚：“我吃醋了…别和她们在一起，你都不理我了…” 真正在乎的时候是不会像现在这样阴阳怪气恼羞成怒的。

第八章 宋茜其实也有点后悔了，这些年她长了本事，被外面莺莺燕燕环绕着讨好着养大了脾气。她受不得身边人忤逆，却也根本没有真下手打郑秀晶的习惯。 “都说了别因为外人和我闹别扭。”宋茜虽然心虚，面上却一派理直气壮：“你那朋友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别处了。” 郑秀晶推开她坐直，轻轻触了下红肿的脸颊，云淡风轻低声笑着：“你也不是个好人，咱们也别处了。” “我一开始只觉得和你在一起即使是吃苦日子都过的飞快，满心欢喜熬过了七年之痒行了十年之约，却没想到人总是会变。人变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想变。”郑秀晶闭上眼，她不想把所剩无几的心力和温热的生命都投给宋茜了：“咱们先分开一段时间，我也不想自己守个破房子。” 郑秀晶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都是微微勾着唇角的，声音柔和清晰，冷静的就像和爱人一场随意的聊天。 宋茜愣了半天才尖酸回道：“奸情被撞破就要破罐子破摔，想让我放你和姘头双宿双飞？哪有那么好的生意？” 郑秀晶只觉得好笑：“我那些股份不够你吃？难道还要我补偿你那值钱的青春给你留笔分手费？” “说起股份我倒是想起来，当初这房子买的时候你不愿意去签字，落得是我自己的名。”宋茜冷笑：“我也不用你补偿我了，净身出户吧。也不对，你那姘头舍不得你吃苦，说起来这破房子你也不稀罕才对吧？” 郑秀晶终于皱了眉，眼神里满是萧瑟憔悴，她不笑了，轻轻叹气：“何必呢？十四年的感情，你要毁的这么不留余地？” 宋茜心里莫名被刺疼了一下，她凑过去搂郑秀晶的肩，放柔了声音：“秀晶，我瞎说的，咱们才不分。你知道我脾气不好有些事就不能让让我？” “分了吧。”郑秀晶躲了一下，她还是这样一句，她都想笑了，要不是一味地纵容忍让，她也不会把自己糟蹋到现在这个地步。郑秀晶从茶几上拿了手机给艾子瑜发了条短信——帮我安排化疗吧。 宋茜落空的手抖了抖，强行忍耐的火气让她额角都跳：“你别和我开玩笑郑秀晶。” “我认真的。我向来不是可以将就的人，你知道我有多拧。” 宋茜咬紧后牙槽，一手攥紧郑秀晶手腕给她往门外拖：“你行啊！滚，有能耐现在就滚！” 宋茜一开始只以为这是场比较激烈的吵架，却万万没想到听见郑秀晶竟然敢说放手。她没空去想心里的浓重情绪有多少是因为生气又有多少是慌乱。她连心口都难受的纠结起来，只有不管不顾地发泄才能稍稍平复。 郑秀晶被宋茜关在门外。身上只是薄衣单裤棉拖鞋。 高档公寓电梯楼里并不冷，但郑秀晶现在半点苦都受不起。她没法走，蜷缩着蹲在门口。她抱着膝把脸埋进膝盖里，不明显的发着细小的颤栗。 郑秀晶鼻子又开始流血，她拿自己的衬衣胡乱的擦，头疼的连眼睛都发花。她觉得很冷，不光身体，心都像破了个口一样呼呼的刮大风。她越来越不认识这个她掏心掏肺爱了十四年的女人。 郑秀晶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是在漆黑阴暗的楼道里看到了光，高中时高挑美丽的女孩子抱着球逆光向她走过来，笑的像只傻里傻气的小狼狗。

第九章 宋茜和郑秀晶一开始两人并无太大交集。宋茜体育好，却是作为美术特长生考进来的。她不爱学习，上课除了睡的昏天黑地就是画画走神。 郑秀晶是一个很标准的学霸一样的人物。她不会说漂亮话和人交际，但逢人就温和的笑，长得好看自然人缘不差。 后来阴差阳错的老师在一次重新排座时把宋茜和郑秀晶放在一起当了同桌。宋茜和郑秀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身上好香啊。” 郑秀晶的爷爷养了一院子茉莉，花开的时候满屋子清香，她身上估计染满了。 第二天郑秀晶摘了一小兜茉莉给宋茜，宋茜笑出一口白牙，伸手从郑秀晶发顶使劲揉了揉：“谢谢啊。” 宋茜很不讨人厌，她知道郑秀晶不喜欢上课被打扰，还是乖乖的睡觉安心的画画，下课满血复活和一群女生去打球。班里的男孩子喜欢宋茜的很多，天天下课三五一帮聊这些八卦。 宋茜也怕班主任，有时候早自习会很早来抄英语作业，别人的都不要，死皮赖脸的求：“小晶，给我抄抄作业～小晶～”。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一直都不温不火，直到有一天她上楼的时候看到宋茜，那人不知道怎么走神踩空了，直接磕过去在膝盖上摔了个长长的血口子。郑秀晶吓坏了忙过去扶。 宋茜趴在郑秀晶肩上，忍着疼嘶着冷气：“你今天身上好香。” “我今天光顾着看你才踩空了的。”这是下一句。郑秀晶一瞬间竟然愣了愣。 两人关系突然比以往亲近了很多，宋茜常拉郑秀晶去看自己打篮球，所有人都笑说每次只要郑秀晶在旁边看宋茜都像嗑药一样来劲。也没有小女生去抢着给宋茜拿衣服拿水瓶了，因为宋茜只肯郑秀晶碰自己的东西。 后来有一天郑秀晶竟然发现一直最讨厌看书的宋茜正看一本外国诗本，皱着眉使劲去看的样子莫名傻气的可爱。“培养文学气质啊？”郑秀晶笑话她。 “你昨天和学习委员提起这本书，她都看得下去我就看不下去？”宋茜挑眉，眼里是锐利的少年气。 郑秀晶笑：“这本不好看的，我不喜欢。学习委员喜欢冷门的，我喜欢简媜”。 六月上旬，郑爷爷的茉莉开到了末尾，郑秀晶知道宋茜喜欢花，特地带了宋茜去看。她们一起慢慢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郑爷爷家，满院子的茉莉满院子的香。 宋茜突然抱住了郑秀晶在她脖颈间大狗一样嗅，眼里全是深刻的笑意：“是同一种香气。你身上好香。” 郑秀晶莫名觉得有些脸红。 宋茜开始好好学习，课间不打球了，改画画。有一天宋茜被物理老师支使过去搬作业，那本画集被窗边的微风吹开，一明一灭间都是郑秀晶的样子。侧面的正面的，含笑的冷淡的，思考问题时看别人开玩笑时。活灵活现，笔触细腻温柔。郑秀晶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高二上的期末试考完，她第一宋茜第二。郑秀晶被约出去，在小巷深处被握住了手随后怀里就多了本书：“我听人说你喜欢简媜的文字，我希望你喜欢这本书，顺便也喜欢我。” 高二十七岁。她们在一起。到现在十四年。 宋茜三十一，郑秀晶三十。

第十章 郑秀晶偏着头，似乎透过这片寒冷黑暗看到了曾经闪着光的透着茉莉花香的日子。她十七岁就被宋茜当生日礼物拐上了床，当时的甜蜜恩爱都是假的，只有第一次时的疼和现在能联系起来，一眼望不到头的无力挣扎。 什么东西看了十四年都该腻了，更何况现在郑秀晶没有茉莉花了，一身的烟火气，茶米油盐，虚弱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从里面被打开，宋茜冷冷睨她：“不进来就接在在外面站着吧。” 郑秀晶踉踉跄跄站起来往屋走，难过的没力气倔强。最痛苦的不是你从来就没得到过，而是得到了最好的，现在全没了。 宋茜本来还想借着这点事把剩下的憋闷怒气全冲郑秀晶撒出来，想郑秀晶在外面也不知道学了什么坏，分手都能挂在嘴边。可她一看郑秀晶的衬衫就傻了，一大片血迹晕在上面。 郑秀晶放了微烫的水流冲在身上，脱了衣服更显的瘦削。 “你在门外干什么去了？”宋茜拎着那件衣服招呼郑秀晶，神情复杂。 “流鼻血了。”郑秀晶淡淡道，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 “你也不知道敲门，我还真能不让你进屋？”宋茜把染血的衣服扔一边关上浴室门冲郑秀晶走过去。衣服窸窸窣窣脱下来扔在洗衣篓里。 宋茜凑在花洒下抱住郑秀晶吻上去，手从侧腰摸到柔软，眉头越皱越紧：“你可别是吸毒了，瘦成了这副样子。” 郑秀晶摇头不在说什么，甚至连刚才的事都不再提。 宋茜不在意，调小了水流把郑秀晶压在墙壁的瓷砖上深吻，揉捏着记忆里郑秀晶很敏感的侧腰。 郑秀晶被冰冷的瓷砖激的一颤，她没有一点力气迎合宋茜。眼神清明的看宋茜情色动作的时候总有些挥之不去的恶心感，她虽然没去调查过计较过，但她并不是不清楚宋茜这几年风月场上闹出来的龃龌事。 “松手，我不想做，很累。”郑秀晶偏过头闭上眼，疲倦至极的样子。 宋茜的动作一顿，一只手就捏住了郑秀晶的下颏，施了力气：“不愿意被我碰？”她的语气中明显有了些猜疑和隐隐约约的戾气。郑秀晶觉得疼，挣了两下没挣开就不浪费力气。 “随你怎么想。” 对久居了上位的宋茜来讲这话已经无异于挑衅。 “我知道了。”宋茜冷笑了一声就把花洒关了，大力攥了郑秀晶的手腕就往外拽：“今天我还就要上你了，看看你是不是已经被那个医生满足了轮不到我了。” 郑秀晶除了手腕疼，就连耳膜都被这么恶毒的话刺的生疼，她一路踉跄着被拖到主卧的床上，几乎是摔上去的。她感觉头晕的很厉害。 没擦净的水渍晕的床单湿了一大片，宋茜体热空调温度开的并不太高，郑秀晶只感觉到冷，冻得她忍不住只想蜷起来打冷颤。 宋茜比少年时长开了不少，一米七五还要多，给人十足的压迫感。从前郑秀晶只觉得在宋茜身边很有安全感，现在只有心慌。 郑秀晶挣扎的很厉害，她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心爱的人碰。这让她感觉屈辱恐慌。但宋茜已经被这几天的焦虑和潜意识的心慌压抑的太厉害了，以至于她不抱郑秀晶不去确认这个人确实不会离开她她就会发狂。 郑秀晶被领带反绑了手，面对面被宋茜占有进最深处。郑秀晶并不舒服，宋茜到底年轻，身体比她更好了很多，被这么可怖的力气摆布却毫无反抗能力的现实让郑秀晶难以忍受。她觉得这样就像…强暴。 宋茜急于宣布领土主权的在郑秀晶颈子上密集的留下吻痕，咬着郑秀晶一侧的乳尖发泄了第一次。第二次的时候宋茜把郑秀晶翻过来从背后进去，掐在郑秀晶腰上的手劲很大，带着恶意的笑：“你是学聪明了会玩这一套欲擒故纵的把戏。确实，比总在床上装死鱼有趣的多。” 这一夜郑秀晶恨不得马上死过去也比这样受折磨的好，身上心上都疼的受不了。最后的时候宋茜没收住力气弄伤了郑秀晶，郑秀晶的身体根本受不住，她的病伴随着凝血障碍，断断续续地流，很难止住。

很虐吗

he还是be啊

原文<最爱你的那十年>从头虐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