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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兴济是一个因运河而兴、而置的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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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词人、邯郸才士张之翰,曾作《兴济县》一诗,寥寥数笔便勾勒出此地往昔风貌:兴济县城下,扁舟不敢行。树连云脚动,风卷浪头生。只道甘霖作,谁知乱雹倾。我方为郡去,不觉暗心惊。千载光阴倏忽而过,这首诗至今仍在流传,然昔日的兴济县,却早已湮没于历史长河。如今的地图之上,仅余“兴济”二字的渺小标识,昭示着它已是隶属于河北省沧州市沧县的兴济镇。

关于兴济置县的渊源,历来众说纷纭。明代《兴济县志》《河间府志》等方志皆云,此地宋时为范桥镇属地,徽宗大观初年始升格为县。但细细考订,宋代官修的《宋史·地理志》,以及稍晚于大观年间、由欧阳忞编撰的《舆地广记》,却均未载此县之名。反倒是清代《大清一统志·天津府》“古迹·兴济故县”条下有明确记载:“金初置县,属沧州,大定六年,改属清州”。依历史地理研究的通例,地方志记载须服从全国性总志的权威论断,由此可断定,兴济县的建制,实始于金代。《金史·河渠志》中亦有佐证——金泰和六年,兴济县令曾执掌“管勾漕河事”,其职责便是“催检纲运,营护堤岸”,既要督办漕粮运输,亦要守护运河堤岸,保障漕运命脉畅通无阻。由此观之,兴济县的设立,本就是金朝为保障运河漕运而量身打造的举措。彼时金朝所倚重的运河,恰是隋代古永济渠的一脉支流,“兴济”之名也由此而来。可以说,这座小城自诞生之日起,便与运河血脉相连,是一座因河而生、因河而兴的郡县。

相较于置县时间的扑朔迷离,兴济县的裁撤则有着清晰可考的脉络。清顺治十六年(1659年),这座存续数百年的县城被撤销建制,并入青县。究其缘由,大抵是因其地处大运河畔,扼守漕粮运输的咽喉要地,每逢改朝换代的乱世,便成为兵家必争的战略重镇。经年的战火兵燹,早已将这座小城摧残得满目疮痍;再加上它本就是个仅辖11里编户的蕞尔小县,人口愈发凋零,早已不堪县制的负担,最终的裁撤,也就成了无可奈何的必然结局。从金初设县到清初裁撤,兴济县在历史的舞台上,走过了约五百年的沧桑岁月。兴济县的城墙,亦是一桩颇具趣味的公案。在明代《河间府志》与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等鸿篇巨制中,均称其“无城”;然而明代《兴济县志》里,却对城池有着详实记载:“土城,周回三里,高一丈八尺,底阔一丈五尺,顶阔九尺,东西门楼两座,匾东曰海晏门、西曰河清门(因东望海,西邻河,故名之,寓祝愿也)角楼四座,敌台六座。池宽一丈深八尺。”

何以出现这般截然相反的记载?细究之下,答案或许藏在城池的规模之中。彼时河间府下辖诸县的城池,个个规制宏大:献县土城周回六里,高二丈五尺;肃宁土城周回六里,高二丈八尺;青县土城周回五里,高二丈五尺,城厚二丈……与之相较,兴济县城池的体量,实在是渺小得不值一提。其规模之小,甚至与民国时期冀地村镇的“墙围子”相差无几——如民国《馆陶县志》所载,王集围寨高一丈五尺,张官寨镇围寨高一丈八尺。这般“小家子气”的城墙,自然入不了府志、通志编纂者的法眼,于是便有了“无城”的记载。兴济县虽小,存世亦短,却在明代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堪称名副其实的“龙窝”。此地诞生的张氏女子,不仅被册封为明孝宗朱佑樘的皇后,更是这位帝王一生唯一的妻子。正因这份独一无二的恩宠,她所诞育的皇子,成为了毫无争议的皇位继承人,兴济“龙窝”的美誉,也便当之无愧。

除了母仪天下的张皇后,兴济还走出了一位民国风云人物——西北军统帅冯玉祥。他在自传《我的生活》中曾这般追忆:“生我的那年,正是父亲到兴集(济)镇的次年——一八八二年,即光绪八年的秋天。”即便在裁撤县制之后,兴济依旧是声名远扬的经济重镇。民国十七年(1928年)十二月,河北省政府建设厅编纂的《调查报告·第四编·工商》中,便对其盛景赞誉有加:“兴济为青县大镇,居运河东岸,其商业之繁盛,亦不亚于独流,而商号之殷实,或加独流之上,商号中以粮店为最大,平时籴粜每批粮价有达十数万元以上者,凡沿运河之扬柳青、独流、沧县、泊头、连镇等之粮店皆不能及,至于工业,以草帽为最普遍,每年有极大之进款,而制猪毛业者亦有七八家之多,且有渐超发达之势,可与独流工业并驾齐驱。”寥寥数语,便将这座运河古镇的富庶繁华,描摹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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