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是那种把《Engineering Mechanics: Dynamics》教材摊在泡面桶旁当餐垫、把达朗贝尔原理写在快递单背面的人。别人打游戏时，他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绳出神，默念单摆的非线性振动方程；别人聊八卦，他望着食堂旋转门反复开合，手指在桌上画着刚体的角速度矢量图。深夜忽然坐起，对着吱呀响的床板沉吟：“这个约束反力的方向…需要补充虚位移原理的变分方程…”他路过篮球场，看见球在空中划弧就挪不动步：“若忽略空气阻力，这抛物运动对应的相轨迹是否满足哈密顿正则方程？出手角度与初始动能构成的正则变量，在相空间里会不会形成闭合曲线？”还没说完，他已对着落叶飘旋的路面陷入沉思：“如果引入科里奥利力修正，或许能建立北半球落叶右偏的动力学模型…”图书馆里，同学刚翻开《结构力学》，他突然抽走对方手里的笔，盯着笔滚动的轨迹：“根据欧拉动力学方程，这支笔绕瞬心的转动惯量张量，会决定它是否收敛到稳定平衡位形！”管理员来提醒安静时，他正用两支笔搭成支架：“请问能借本《分析力学》验证这个双摆系统是否存在混沌吗？”直到课程大作业截止前夜，他宣布要构建“基于拉格朗日方程的宿舍椅子的稳定性判据”。寝室顿时变成刚体系综实验室：墙上贴满从虚功原理到哈密顿变分原理的推导草稿，床头挂起手绘的“相空间轨迹投影图”，连暖水瓶都贴着“保守系统能量守恒监测点”的标签。凌晨四点，他突然从窗帘被风吹动的节奏中抬头，月光照着他深陷的眼窝：“我明白了！窗外晾衣杆的振动模式与多自由度系统的本征频率存在耦合共振！”我们正要感叹，他却突然按住太阳穴，脸色如受冲击的脆性杆件。声音沙哑得像摩擦失稳的节点：“同时计算陀螺力矩、非完整约束的拉格朗日乘子、刚体定点运动的欧拉角…泊松括号的雅可比恒等式正在失效…”我们要扶他休息，他死死抓住桌沿：“等等…这个多体系统的凯恩方程还没消去理想约束力…”沾着墨迹的指尖伸向《经典力学十讲》，却在触到封面时突然垂下。整个人如同一个失去广义坐标描述的自由度，在相空间的某个奇点处骤然静止。摊开的笔记本最后一页，铅笔字迹已被手汗模糊：不是我在求解力学方程，不过是方程借我演算：生命不过是一组在相空间里渐近收敛却永不到达的轨迹。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