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温和的走进那个良夜——————我叫王小福，今年十八岁，毕业于任丘职高其实我没打算去高考的，爹还是在早上八点给我拉了起来，我在床上推了推他，跟他说我不去了，但爹还是把我带到摩托车上，送到了考场的大门口。离考试还有50分钟左右的时候，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布满褶皱的脸，但他只是对我说了一句去考吧，试一次总比没试好，接着往我兜里塞了50块钱，他说他要回家看奶奶，这几天先不回来了，便催我进了考场我走过去考场的路，看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他们的眼神都如出一辙。高考的事情我记不得了，唯一记得的事情大抵是写完地理的选择题趴在桌子上，打算着下午吃什么吧。直到走出了考场，这股我早就应该知道的感觉，我还是受不了，在考场浸湿的衣服粘在我的身上，散发着属于我的恶臭味道。爹把摩托车留了下来，我砸吧着嘴，琢磨着三天的滋味，摸了摸兜里还剩的20块钱，去楼下商店买了还剩一天就过期的一块钱三瓶的大连汽水，打开瓶盖，一口气将一瓶汽水吞了下去。下完雨后的太阳总是耀的人睁不开眼睛，我骑在车上，回想起爹和我说的猪头人，直到看见“良子板面”四个大字时，手里的刹车才缓缓压了下来。在经历“猪头人吃光店中面，内当家送门户上食”后，我也知道了猪头人的大名——李占良。在家呆了两三天，我还在梦着与苍老师的格斗，微信的通知音便把我吵醒。“我吃柠檬……”我睁开被眼屎糊住的眼睛，看到的是李占良的消息“今天中午来不来吃饭，咱俩顺便拍个视频呗”“不行了哥，手里这几天没钱了”我用手摩挲了下脸，又扣了扣眼屎。“没事儿，这顿哥请你的，你来就是了”我打开微信余额，用了四年的oppo还是不太抗使，在12.68的旁边转了几个圈圈后，看见的是下降到三个数字的5.84。没等我看见数字的两秒钟，便套上衣服，打开厨房的水龙头往脸上摩挲一下，骑上摩托车往裕华西路开了去。我往路的西边找着，没等我开到店门口，便看到他站在路边朝我挥着手，再细一看，本就泛黄的白衣服又在太阳下浸的格外湿，透出来的是他隐约的黑肚皮我下了车，便被他一把搂住，差点没给我的腰折了过去。他把手搂在我的肩膀上，我拼命的想呼吸空气，却从鼻腔里感受的是如同奶奶家猪圈的味道。或许冬天就没事了吧。他掀开透着胶味的门帘，店里除了我们没什么人了，只剩上次见到的嫂子和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小姑娘。“哎，这小子是上次来咱家吃饭那个”小姑娘抬了下头，叫了声“叔叔好”后，又贴着桌子写了作业。他拿挤了几层肉的脸鬼迷日眼的看着我，又朝我笑了几下“这样似的，咱俩搂口饭，然后搁我店里拍个视频，你良哥保证你火”我朝他苦笑了笑，抑制住快要吐出来的昨晚饭“对了老弟，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呢”我还没从猪圈味里喘过气来“我…我叫王小福”“行，那以后就叫你小福了”他终于从我的身上松开，托着肉一扭一扭的去了椅子上坐着。小福这名……像个狗“哥，你要不然叫我小王吧”我挠了挠头“小福不好听吗？”“额…小王总比小福，更好听点”他又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像在网吧打过的boomer一样，托着被汗浸湿透出点淤青的肚子往里面里走了去。嫂子看到他走，又急急忙忙站起了身，把他拉了过去，说是要自己做。我听不清嫂子说的什么，只看见嘴里说的像“别去了别去了”，又被他推了回去“李占良你别吃了，不是刚吃完吗”嫂子的脸上只看着皱眉和一直没停下来的嘴，她说话的声很小。“王思梦你别管我！”他只是伸手一推，“咚”的一声，嫂子便倒在了地上。我赶忙过去扶，他没回头，往里头走了去。嫂子倒的不轻，应该是下了狠手。直到我过去拉起来嫂子的时候，我才知道她这么轻。“……谢谢”她耳朵后面的淤青漏了出来，又赶紧松开了我的手。“嫂子。你没事吧。？”我不敢盯着她的眼睛，只是往脖子看着。锁骨上的淤青成片着，从金项链里透出来的淡淡银色也显了出来。“……没事儿。我去给你整碟豆腐丝儿，你去那坐着吧。”这顿板面，我还吃吗……？我看见厨房里扭动的身影，又听见不一会便大口喘气的声音，又吐了口痰，再看了看弯下腰拿了碗筷的嫂子。天气真闷，店里也闷。我伸手想趴在桌子上，看了看中午太阳照不反光的桌子，指尖触碰的一瞬便吓得我起了鸡皮疙瘩，我看着厨房里的李占良，只好赶紧伸手把旁边的一次性筷子拿了过来，把嫂子拿的黑塑料筷放了回去。嫂子只是坐在那里玩手机，我又看了看那边写作业的小姑娘，她放在桌上的手肘骨头突了起来，小小的身躯像是费力的趴在那里。意识我好像在看着他，抬起头直盯着我，她的眼神和嫂子的一模一样。塞不下了喵，放到评论区喵

面好了啊”良子把碗端了过来，差不多只是一分毫的距离，他的肚子便要碰上碗了。“哥，你这肚子咋这老大呢”我朝他笑笑他把面放了下来，抬起来肚子“什么肚子，这是胃袋，你良哥的大胃袋”我绷不住了，看着他这幅像是装疯卖傻的样，我在椅子上笑的七仰八叉，嫂子和小姑娘看到我这样，也破了相，笑了起来。他又像上次一样打开了塑料袋，把没有肉的一大块焖子放着来，又掏出来手机，“王思梦过来来，给我跟老弟录个视频”嫂子走了过来，拿起来他的手机，往后退了几步“我录了”“老铁们，生命在于运动啊，今天跟我老弟一起在店里头吃，顺便跳个舞，多了不说，少了不唠，大板面现在开造”我不敢看镜头，怕我爹认出我来，但他还是把我的脸掰了过来。“来老弟看镜头，笑一个”我勉强的笑了笑，他才把手放下来，往旁边拿了醋，又搅了搅，挑起一口吃了起来。我打开塑料筷子，看到这次的量应该是比上次多了，挑起来费了些力。“哼唧哼唧”我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人，他的脸埋在肉里，溅起的汤汁点在他的脖子上……还是肉上？我分不清。我看着他这样子，有些无从下筷，但还是张开嘴，毕竟胃里的感觉不是骗人的。“味真足！！！！”对面的胖子破了音这一句把我吓得赶忙放下了筷子，张大了嘴巴回头看着屏幕，嫂子的脸上是憋红的笑容，那红里还透着点粉。“噗” 她一声没憋住笑了出来，又赶忙捂住了嘴。“啪”的一声，他筷子拍在桌上，面汤都快震了出来“笑什么！臭娘们你是不是他妈看不起我！”他说着就要站起来。“唉唉唉唉良哥别这样，吃饭吃饭，吃饭要紧”我慌慌忙忙的伸手要去拦，从小到大我的脚似乎都会被红色塑料凳卡一下，差点把桌子掀过去后，才把住他扶稳，拉着要回桌上。“切，今天要不是看在我老弟的面子上***就死定了”他指着嫂子，一边回头一边往回坐他又如同肉山一样坐了回去，身上的汗滴在了桌子上，还有他的面里。嫂子往旁边看了看，她的眉眼瞬间低了下去，又抬起了头，举起来手机“吃吧”我看着眼前的面，在闷热的馆子里的面，我只感觉到反胃至极。我挑起来一根面，往嘴里塞了去，可这面淡的实在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我夹了口焖子，吃出来的也是油味。这是吃饭第二次对我来说像是受苦，第一次是在妈走了的席上。我又抬起头，看了看我对面的人，这好像是他吃的第二碗了吧，又看了看我几乎没动的面。这顿饭我还是没吃。视频录完后，良子看着我坨了的面“咋的了小王，咋一点没吃呢”“哥，我早上吃多了，这面也有点多了”我挠了挠头他的眼睛大抵在盯着面，我看到他喉结动了下，又往外头看了眼。“走吧，去外头整个视频，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就行了”他扶着桌子，从压弯的塑料凳上站了起来，又摸了摸肚子，扭着屁股往外头走了去。嫂子看了眼我“……下次我给你做吧，你哥做饭确实口有点重了”，接着跟着李占良一起走了出去。舞我已经不想跳了，我回头望了眼没动的板面，只好托着步子往门外走。社会摇我以前至少还是学过的，跟着他在太阳下乱跳一气，将一个点也没踩上的步子移动，唯一能让我笑出来的大抵是看到他的肉扭动着，比赛猪公的肉还好笑。我又坐上了摩托，西边的云真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