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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1手机:《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短篇)
2022-01-31 16:24:54 / 我要吐槽文笔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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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推开这间已经很久没有打开的门,我走到积满了灰尘的书桌边,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只银色的索尼随身听,按下播放的按钮。 没想到随声听的电池居然还有电,随身听的喇叭处,传来孟庭苇的《往事》:“如梦如烟的往事,洋溢着欢笑。那门前可爱的小河流,依然轻唱老歌……”思绪如烟尘漂浮,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那一年,那一天。 冬去春来又尽年,风花雪月谈笑间。除夕的夜幕落下,空气里还飘荡着爆竹和饭菜的香气。天边一轮下弦月,零散的星子缀在广阔的苍穹里。在童年单纯的年代里,没有网际网路的发达,人们的娱乐也相对匮乏,但是却多了些实实在在的欢乐。大人们在院子里打牌、聊天,女人们在厨房忙碌着,那边的声音迷迷糊糊,听不大清楚。我和小伙伴们在院子外面四处玩耍,小手里抓着一只玩具,这是刚从我哥手里抢下来的,跑了一会儿,身上出了点汗,风再那么一吹,便有些寒凉。 “钧崽,叫你哥哥来吃饭了!”我妈的声音从客厅那边传过来。“这是年夜饭,快点过来!”妈妈又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马上来。”我应了一声,走到角落放柴火的地方,看着我哥嘉轩正一个人靠在墙上看着我们发愣。 我的哥哥似乎不是亲生的,我叫顾世钧,今年六岁,我哥叫顾嘉轩,比我大两岁。但不知从什么年纪开始,我便发现了我哥哥的异样。他不像我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而是像小大人一样永远阴沉着脸,一副胆怯懦弱的样子,并且内向少话,从来不敢抬头看我们爸妈和其他大人。我哥最近开始,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玩,更宁愿一个人待在旁边,要么发呆,要么低头沉思。我们在溪流里嬉戏,他就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或者蹲在地上用一根棍子扒拉着地上的沙土。不管我怎么拽他,他也不来和我们一起玩。 “哥,吃年夜饭了,我们进去罢!”我对着他道。他的身材瘦削,比我高半个头,脸庞很是俊秀,有些男孩子的冷傲,眉眼和我颇有几分相似。 他丢下手里的小木棍,站起来看着我淡淡说了一句:“哦,好。” 我和孩子们走进客厅,才发现里面更加热闹,到处是笑语喧哗,伯父伯母、叔叔阿姨还有他们的小孩,都在说话、嬉闹。 “妈妈,什么时候吃年夜饭呀?”我跑到妈妈跟前,抬头对他道。 她撕开一个棉花糖,将软绵绵的棉花糖塞进我的嘴里,笑着对我道:“哪有这么快,还要等一会儿。” “哼,那你还叫我和哥回来。”我说完,将棉花糖嚼烂吞进肚子里,然后撅起小嘴生气了。 “哟,钧崽崽生气了,哈哈。”大姑妈走过来笑道。 “没事,小孩子很快就消气的。”我妈对大姑妈说道。 “来来来,年夜饭来啦,上菜了。”小姑妈从房里端出一盘菜,对着众人道。 不一会儿,饭桌便被各种各样的菜肴给占满了,人们纷纷落座。因为桌子大,小孩子也有份,每个人都坐了个座位,我则和哥哥坐在小板凳上。酒过三巡,阿公阿嫲夸我又长高了又变可爱了,大伯和叔叔也对我称赞有加,到了哥哥那里,大人却一下子变了脸色。 “是谁让你坐这里的?”大伯突然站起来,用手指着嘉轩吼道。许是喝了许多酒,他的脸红红的。 哥哥坐在我身旁,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他的脸不由得羞红,低头看着饭不说话。虽低着头,长长的眼睫毛却显得十分漂亮,哥哥明明长得也那么可爱,为什么没有人夸他。 我妈赶紧站起来护着哥哥,道:“大伯子,大过年的,这是何必呢,不生气不生气。” 大伯借着酒劲,用手重重地点了点桌子,吼道:“和你无关,我看见他就来气。这种本来应该在街上的小乞丐怎么能出现在饭桌上!”众人这时赶紧拉住大伯,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我虽然才六岁,却也被唬住了,这么凶狠的话,他居然在年夜饭上当着我哥的面将出来。我哥坐在我旁边,一言不发,脸上看不见什么表情,但是我知道他肯定很难受,心里憋着。 “我的哥哥真的是亲生的吗?”我忍不住疑惑地想,“为什么大人都这么嫌弃我哥?” 本是无比欢乐的年夜饭,氛围早已被伯父破坏。所有人都避开了哥哥的话题,也没有人敢去看他。我永远都记得,哥哥在那场年夜饭上的坐立不安和尴尬无助。我紧紧和哥哥坐在一起,是他唯一的依靠。 到了快吃完饭的时候,没想到我爸妈又和亲戚们都起了争执,他们吵个不停,直到我妈把我和我哥带走,像是拎小鸡一样把我们两个拖到了门外,爸爸的车旁边。他叫我们两个在这里等着他们。 哥哥来到了汽车的后面,看不到大厅的地方,然后在地上蹲了下来。我站到他的旁边,发起愣来,直到看到地面沙土上,掉下哥哥的眼泪。他吧嗒吧嗒地哭着,连地上的沙土都弄湿了。 “哥哥,你不要哭了,爸爸妈妈很快就出来了。”我发现以后,看了看那边,又蹲下来去安慰哥哥。 “呜呜……”他没理我,依旧是看着地面,一动不动,眼泪继续落下去,只是没有了哭声,变成了哽咽。 不一会儿,爸妈终于回来了,没想到的是,他们带上了这次回乡下老家的所有行李。妈妈风风火火地把汽车的后备箱打开,爸爸便把东西往里面甩。甩完行李,爸爸就去前面打开驾驶座的门。 “走,我们上车!”妈妈吼道。 她把我抱进了车的后座,然后抓起哥哥的手把哥哥也拖进了车,这才跑到副驾驶上坐下来,系安全带。 回台南的车上,爸爸一路一声不吭地开车,妈妈坐在前座上,哥哥在我旁边睡觉。我们走的是西滨公路,我坐在后座左边靠窗的位子,一边看着窗外的大海。 傍晚的大海浩瀚无垠,呈淡淡的青色,海平线处海天相接。海的那一边,是遥远的祖国大陆。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像是一张巨大的阴郁的网罩下来,另整个世界更加沉默和广阔。这是我六岁那年关于老家的最后的一段记忆,从那以后,我爸妈再也没有带我和哥哥一起过去见过当中的某些亲戚。
二 哥哥虽然在外面面前沉默木讷,在我面前却有些哥哥的风范。很多个夜里,他会轻轻搂住我,一边给我讲故事,一边哄我入睡,活像一个小大人。 到了八岁那年,我开始和哥哥分房睡。那时候我念国小二年级,我的哥哥念四年级。刚开始的时候,我总是想,离开哥哥之后,我会不会不习惯,可是我却适应得十分自然,原来,没有哥哥的时候,我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哥哥最喜欢的歌是《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那时候父母给他买了新的随身听,有好几次我进房间,都撞见他坐在书桌前,独自听着这首歌。 “吹啊吹吹落花满地, 找不到一丝丝怜惜。 飘啊飘飘过千万里, 苦苦守候你的归期……” 一见我进来,我哥条件反射地赶紧按下了暂停键,扭过头来一脸惶恐又尴尬地看着我。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那银黑色的随身听上,闪烁出不真实的光芒,他的手指在那光芒里冻住了一般停下来。 “哥,妈妈叫你吃饭了。”我没好气地道。 “好的,我这就来。”他收好随身听,走出房间。 饭桌上,我有些不高兴。或许是因为嘉轩永远是这副样子,让我有些看不惯。 母亲见我有些不悦,便声音和蔼地问我:“世钧,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和妈妈说。” 我指着哥哥道:“看到他我就不想吃饭了,以前哥哥还会带我玩,现在总是一个人闷闷的,不知道在干嘛。” 我爸厉声叱责我:“怎么能这么说你哥呢,咱们是一家人,你不能这样。” 我生气地道:“为什么你们总是偏心他,给他买了随身听,还有很多我没有的玩具!” 听到这话,哥哥赶紧低下头去,连扒饭的手都停了下来。不管再怎么内心强大,他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他的泪水开始吧嗒吧嗒落下来,差不多要掉到碗里去了。我爸拿了纸巾,坐到他身旁,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他。 妈妈对我道:“哪里有偏心?不就是一个随身听而已吗,其他还有什么是他有你没有的?这是哥哥考试考了满分,答应送给他的礼物,爸爸妈妈不能言而无信。” 看着爸爸安慰哥哥的样子,又听妈妈说的这些话,我的气又上来了。我按捺住怒火,把筷子一甩,丢下饭碗,扭头便回房间去了。随后,我听见隔壁哥哥房间门“砰”地一下关上的声音——哥哥也回房间去了。 我一个人闷在自己的房间里玩玩具,那是一种水族箱造型的小玩具,按下按钮,里面的小圈圈便会弹起来,然后被里面的针套住。我拼命地按着,却总是不成功。 放下玩具,我突然念起哥哥的好来。他虽然总是让人讨厌,却从不欺负我、讨厌我,不管我怎么嫌弃他、要他做这做那,他都毫无怨言,可是哥哥越是软弱,我便越讨厌他这个。为什么别人的哥哥是活泼幽默的,而我的哥哥却与众不同? 哥哥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好像是从那次年夜饭的前段时间开始,他就变成了那样。 夜里,我被爸妈单独叫到了天台上。远处的大楼霓虹不断闪烁着,城市的夜幕沉静祥和。我爸刚抽完一支烟,他丢掉烟头,空气里还飘荡着淡淡的烟草气息。他站在我跟前,咳嗽了一下,低头道:“钧儿,你知道吗,你这样子,你哥哥其实非常痛苦。” 我不解地道:“为什么?他痛苦,和我有什么关系?” 母亲弯下腰来,轻轻对我道:“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更要保护好他,大家都不喜欢他,其实不是他的原因,他和你一样还小,能做错什么呢?” “所以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问。 爸爸看着我道:“爸爸妈妈希望你对他好一点,他的心里很苦很苦,他比你大不了多少,又是你亲哥哥,你应该对他好一点。” “明白了吗?”爸爸期待地问。 “哦。”我非常勉强地点了点头。 可是那时候的我,并不觉得哥哥能有什么痛苦。我有的,他都有,他还缺什么呢?哥哥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按理来说应该感到幸福才对,不应该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 我听别的同学讲,在他们家,都是小的孩子更受宠,但是在我家却反了过来,爸爸妈妈对哥哥甚至比对我还要好一点。我想起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偷偷听到亲戚们说我的哥哥是“野种”,或许他真的不是我亲生的哥哥?可是哥哥又和我的眉眼相似,不像是捡来的孩子。 总之,父母的话在我这儿没有起到一点作用,我依旧是我行我素。 哥哥夺走了父母给我的爱,我就要更加讨厌他。爸妈不在的时候,我开始欺负他,因为我发现,奇怪的是,他从来不反抗,也不会告诉爸妈。因为没有惩罚,我反倒觉得有趣好玩。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我就变本加厉地欺负哥哥,叫他做这做那,甚至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他都照做,还毫无怨言。
三 时间过得很快,两年的时间过去,我已经十岁了,哥哥十二岁。这是一个燥热的夏天,台南的天气多变,时常会莫名其妙下起雨来。为了让爸妈更多地注意到我这个小儿子,我开始在学校闯祸,或者在家里调皮捣蛋搞破坏——但是这样的结果却往往都是被学校叫家长或者被爸妈训斥一顿—— “顾世钧!今天国文老师的试卷是不是你给藏起来的?” “不是我……”我弱弱地道。 “还说不是你,已经有好几个同学看到了,马上叫你家长过来!” “我爸妈都在上班,没时间。”我道。 “还在撒谎,你看看门口站着的是谁?”老师吼道。 我心下一惊,扭头看了看窗外。母亲气冲冲地冲进了老师的办公室,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到我的脸上。我捂住脸,大脑轰鸣,老师也赶紧过来护住我。” “这孩子,是越来越调皮了,老师,你们该怎么教训他就怎么教训他,别心慈手软!”妈妈对着老师道。 老师道:“世钧是有些调皮,可是老师是不能体罚学生的,这个我们只能希望他慢慢改。” 我哭着,从办公室冲出去,跑到了操场上,找了个秋千坐下。我的小脚在地上轻轻一蹬,秋千便晃晃悠悠荡起来,抬起头,蓝天白云依旧,微风从耳边轻轻地掠过…… 还有一次,我偷偷把家里一个客房的锁给撬了,被发现后,我说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爸妈一看到我手上残留的木屑,一下子便明白了。气氛变得恐怖起来,爸爸一个健步跑到墙角,操起一只扫帚便朝着我走过来。他把扫帚翻过来,木棍的那头对着天花板,就要朝我打下来。 我顿时被吓哭了,求饶道:“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可能是我从前犯过的错太多太多,这次他终于忍无可忍了,棍子像雨点一样,一下下打在我身上。我痛得大哭起来,“呜呜呜”地叫着,在地上打着滚,眼泪和鼻涕夹杂在一起,身子没有节奏地扭动着。爸爸依然没有放过我,还是朝着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的我,狠狠地用木棍打我的身子和腿。 “世钧!”叫声突然从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快地窜到我边上。哥哥在地上跪坐下来,一把抱住了我,爸爸的脾气没有消,棍子便抽打在他的身上。 “你滚开,今天不教训一下他,他以后还是这样!”爸爸停下手来,吼道。 “爸,你别打了,你消消气吧!”哥哥带着哭腔道。十二岁的少年开始变声,还是童音的嗓音,却已经有点沙哑了。 “你不滚开,我就连着你一起打!”爸爸还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上谁是谁。 一下,两下,三下…… 爸爸在哥哥身上打了七八下,才停手。他丢下棍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扭头离开了。——我知道,爸爸定是又要去偷偷抽烟了。 哥哥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挡住爸爸,道:“爸,你干嘛要打世钧?” 爸爸吼道:“你看看你弟弟成天干的这些好事,继续放任下去,以后就要变成小畜生了!” “可是你们和他讲道理啊,为什么要打弟弟!”哥哥哭着说。 爸爸绕过哥哥,还是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反思起这些日子做的这些事。大人们永远不懂小孩的世界,而小孩也不明白大人的世界。大人不知道我有多讨厌自己的爱被分得少一些,也不知道我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因为原本属于我的爱被哥哥抢走了一些,我有些不情愿。 到了夜晚,我拧开风扇,趴在书桌上开始写作业,写了一半,我忽然想去找下哥哥。推开哥哥的房门,里面空空荡荡,他并不在里面,估计又是带着他的随身听跑去楼顶吹风了。我回到房间,丢下笔,关掉风扇,便去天台上找他。 沿着漆黑楼道往上走,推开通往天台的小木门,我看见哥哥一个人站在对面的栏杆处。他的身边摆放了一盆盆邻居种的花,在多雨的盛夏,都开得十分旺盛。这几年,我已经很少观察我的哥哥,也很少和他在一起,直到现在看见他的背影,我才发现他相比从前,又已经长大了不少。他有着大概一米五到一米六的身高,人还是那么瘦削,身上穿着蓝色的短袖短裤校服,头上留着干练的短发。——哥哥马上要上国中了,不知那个时候,爸妈还能不能送我们一起去上学。 世纪初的台南,还没有太繁华的高楼大厦,夜空之中点缀着许多许多的小星星,发出星星点点的细碎光芒。小时候,哥哥抱着我说:“地上的人对应着天上的一颗星,地上有人离开了,天上的一颗星星就灭了。”这让我想到几米的插画书《月亮忘记了》,少年抱着一轮明月,在城市的夜里入眠。 “哥,你怎么又一个人在这里。”我走过去对着哥哥沉默的背影道。 他急急忙忙地拔下耳机,转过身来对我笑了笑道:“世钧,你写完作业了呀?”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哥哥这样我就讨厌。哥哥长得那么好看,按理来说人见人爱,可是越是这样,我反而却不舒服。因为我比哥哥小,哪怕是这些,我也不能让他抢了我的风头,要让他让着我。我瞥到那只我想要,爸妈不给我买的随身听,就更加不高兴了。我抬起脚,踹了一下他的短裤,把他的裤子和膝盖都弄脏了,才没好气道:“用我爸妈给你的东西你一定很开心吧?你就是一个孤儿,天生没有爸爸妈妈,才什么都要跟我抢!” 我小孩子脾气发作,又试探地踹了他一下,哥哥依然没有生气,只是眼睛里开始闪烁着泪花。他清秀的面庞上,突然露出震惊又错愕的表情。他或许以为我是来找他玩的,没想到我们兄弟俩一见面还是会吵起来。我非常不解,为什么不管我做什么哥哥都是这个样子,不生气,也不还手,只知道一味地爱护我。是不是他看不起我?哪怕跟我打架也好,欺负我也好,只是不要像现在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我好想要一个别人一样的哥哥,起码可以威威风风替我出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比我还软弱。 “不是这样的世钧,爸爸妈妈也很喜欢你的。”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你自己玩吧,我不理你了,我去找同学玩了!”我的小手握起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然后插到口袋里捏了捏裤子口袋,扭头跑开了。 背后传来哥哥的声音:“世钧,你房间的柜子上,放着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是我今天给你买的。” “哦,知道了!”我生气地喊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台。 我跑回自己的房间,脱了鞋站到床上,踮脚摸着柜子,果然找到了哥哥给我买的巧克力。我拿上巧克力,带上我新买的玩具,去找同学了。
七 意识到从前我对哥哥的亏欠,我开始尝试着弥补和挽回与哥哥的关系。就在我以为一切都重新开始往好的方向开始走的时候,却迎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在那个暑假里,哥哥病倒了,他频繁地恶心呕吐,却死也不愿意去医院。 一天早晨,我端着一杯开水,推开哥哥的房门,却看见哥哥无力地靠坐在床头。我低头瞥见被子上,有着鲜红刺眼的血——是哥哥刚刚咳出来的。 “哥!”我害怕地叫起来,手里的水杯差点要掉下去打碎。我赶紧将水杯放到书桌上,跑至床边,对着外面大喊:“爸!妈!” 爸妈闻声赶来,跑到床边,皆是心下大骇。 “愣着干什么,快送医院啊!”爸爸喊道。 妈妈叫了辆计程车,我和爸爸轮流着将哥哥背下楼,送上车,往医院而去。一阵焦急的等待过后,医生告诉我们,哥哥得的是——癌症。 我曾经以为这种只会发生在韩剧和小说里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自己身上,却没想到,自己才是最蠢最可笑的那个人。我看过很多书,走过很多路,却从来不知,自己和哥哥之间,也有这般造化弄人的情节。医生似乎比我们更加无奈,他眉头紧皱,告诉我们,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糕,哥哥现在,已经是癌症晚期了。 哥哥放弃了化疗,因为现在化疗也没有太大用处,只会让头发掉光,更加痛苦。他打工挣的钱,也全部要留给我。我百般拒绝,哥哥坐在病床上,温柔地笑了笑,说:“世钧,你说,哥哥要这些钱干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你和爸爸妈妈,都是我唯一的牵挂了,你们过得好,我就高兴。”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拿起我的手,对我道:“世钧,我还是不治了,我们去京都旅行吧?” 我的眼泪掉下来,低下头道:“不,花再多钱你也要治,我们去借钱也要给你治好,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哥哥的手,和我的很像,我握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松开。 说出“一家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又甚至觉得自己无比的恶心,无比厌恶自己。在我漫长的少年童年时光里,都没有真正对哥哥好过,我有什么资格对他说这种话。现在我们长大了,我再来说这种话,已经晚了不是吗? “真的不用了,哥哥早就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你去家里找来护照,我们直接去京都,去了京都,我们再去西安……然后回来,我们一起去渔光岛看海……”他的眼睛飘忽迷离,似乎已经在幻想那时候的场景。 最终,我们说服了医生,没有做化疗,准备办理出院手续。我想着,既然如此,那便好好陪着哥哥,走完最后一段路。我们会去伏见稻荷大社看“千本鸟居”,在稻荷茶寮小憩,去原谷苑看满园的花草走过古城的大街小巷。我告诉哥哥:“哪怕你走不动了,我背也要背着你走。” 他很高兴地看着我,脸上露出多年不见的微笑,我们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光,还是那样的好。 我兴匆匆地回到家,开始制定旅行的计划。哥哥照顾了我一辈子,这是我第一次为哥哥做事,我一定要好好办。我在哥哥的行李箱里找到了他的身分证和护照,打开手机订机票。准备了一天,第二天上午,一切都准备妥当,我们一家人准备去医院接哥哥回家。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却收到了医院发的病危通知书。我拿着爸爸的手机,看着医生给爸爸传的Line讯息,犹如一道闪电打下来,我整个人都懵了。 手机荧幕上,是一张病危通知书。上面这样写着: “患者顾嘉轩现在我院肿瘤科住院治疗,诊断为癌症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至骨髓。虽然积极救治但目前病情趋于恶化,随时可能危及生命,特下达病危通知。尽管如此,我们仍会采取有效措施积极救治。同时向您告知,为抢救患者,医院不能事先征得您的同意的情况下将依据救治工作的需要,使用和采取应急救治所必需的仪器设备和治疗手段,请予以理解、配合和支持,如您还有其他要求,在接到‘病危通知书’后立即告诉我科。” 为什么会这样?哥哥还这么年轻,他才十九岁啊,还不到二十岁,他真正的人生还没有开始。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吧嗒吧嗒掉下来,一家人终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赶到了医院。 从爸爸的车上下来,我们直奔哥哥的病房。我们见到了医生,他却告诉我们:“顾嘉轩,已经走了……”哥哥没有见到我们一家人最后一面,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不知道他最后的时刻在想着什么,大脑早已经是一片空白,然后一点点,一点点的回忆慢慢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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